我的職涯選擇看起來很常規,但在常規的學術工作裡,我選擇了比較不常規的研究議題。大學時,我主修心理學,這激發了我對人類行為的興趣。然而,在當時主流的認知心理學研究中,我未能找到興趣所在。直到大四時,我有幸獲得了前往西雅圖華盛頓大學交換的機會,這開啟了我對行為研究的更多想像。
當時,我在一個臨床心理學研究室擔任了三年的研究助理,接觸到以人為主題的行為研究,當時的研究室正在研究飲酒對保險套使用的影響。我們讓實驗參加者在實驗室中達到特定的酒精濃度,並在假想情境中進行選擇,同時測量他們的生理指標。這樣的實驗目的是了解酒精如何影響人的生理與心理,以探討那些由於未能採取充分預防措施而增加的性病風險。
那幾年我也在一些與臨床心理相關的實習和志工經驗中,確認了自己對研究的興趣,而非臨床治療工作;也就是說,雖然對”人”很有興趣,卻不適合做很直接要面對人的臨床工作。這個結論看似簡單,卻是當時我花了好幾年時間才領悟出來的。原來認識自己最難。我開始跳脫熟悉的心理學界,尋找更適合我的領域,其中最讓我驚喜的是公共衛生,我喜歡公衛的包羅萬象,也喜歡這個領域對於正義和公平的追求。我選擇前往美國東岸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攻讀公衛碩士和博士學位。
畢業之後,我回到了我從小成長的台南,並在成功大學公衛所服務。在大學教書,對我來說很需要克服的就是教學和面對學生的部分。再也不是單純的做研究,只和同溫層裡的人溝通就好,我需要學會設身處地的想學生為什麼沒有興趣或者沒有辦法理解我想傳達的內容。教書的頭幾年,我常常在上課之前感覺到壓力很大。在成大公衛的十年中,我逐漸成長,並與本國與國際學生一同學習,進一步擴展了流行病學和政策領域的知識。我在教育中的成就感來自於讓學生對學術有產生興趣,在畢業之後仍然願意在工作岡位上面做公衛研究的發想,或者投入學術圈,不論是在台灣或者國外深造,這些學生的職涯發展,常常是我在這個工作上的重要動力。
在研究方面,我的領域是公共衛生的行為科學,著重於人類行為的複雜性,尤其是行為之間的交互作用。來到成大後,我開始專注於性少數族群的研究,尤其是愛滋病和性病的風險行為,並深入探討預防藥物的使用與行為變化之間的關係。我不僅研究行為變化,還將這些研究結果應用於設計行為介入模式,特別是利用科技與社群媒體,幫助人們更正確地服用預防性藥物。投入研究以來,我一直期許自己除了需要有穩定的學術研究成果以外,我希望本著行為科學家的訓練,不忘記這些研究的根源來自於民眾的健康需求,所有研究問題都應該來自人的本身,做研究是為了要讓我關心的社群有更好的生活品質。我重視與社群合作,透過與社群成員密切互動,我們能夠深入了解問題的本質,並建立長期合作關係去共同確定問題並尋找解決方法。
對我來說,公共衛生與其他相關領域如生醫、心理等等最大的差異就是公共衛生對於健康不平等的重視,這些源自社會歷史和文化而造成的資源分配不均,對各樣少數族群的關心,才是我們做公衛研究的核心。作為一名行為科學家,我很能理解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是如此之難,我們想在看似雜亂無章的行為裡面找到模式,我有興趣的不是只是在控制得很好的試驗環境下的效果,還有行為介入模式如何在混亂變動的真實世界裡面生根,個體在面臨不同的風險變化時,行為如何相互關聯和交互作用,這些研究,需要公共衛生研究人員和從業人員提供更多有創意的想法。
我很幸運在過去幾年內,逐漸建立起研究團隊,因為這個工作交了很多好朋友,認識很多有趣而且善良的人。做研究的過程裡面結交了一些一輩子的好朋友,被他們的創意聰明和善良感召,未來也會很期待在研究的路上遇到什麼樣的人 可以激發什麼樣的研究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