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會就讀高醫大性別研究所,我想這是我人生中體驗性別最美好的經驗,這個經驗的起心動念由來,是過去我學習護理教育時,因自身的生理性別男性,在實習產科護理學深刻感受到「性別被視為在不對的位置(科別)上面。」
在護理教育中,產科護理學所訴求的精神價值是以家庭為中心,因此在知識學理及技術層面上,除了家庭之外,更環繞整體性的周產期孕期護理,也更進一步貼近女性身體上的照護與評估,因應不同需求度進而發展出適切性護理照護。至今我還記得我第一天到產科護理站報到時候,單位主管第一句話說「我不歡迎你來實習。」以至於臨床指導老師及單位學姊們漠視了男性的立足點,更不期待男性學習產科護理。相比之下,班上女同學忙碌的學習產科專業知識與技術,例如產程評估、陰道觸診、產道評估、會陰沖洗。我卻是在旁坐者與做著「鋪床」、「送餐」、「換點滴」、「接病人鈴」。
帶著這樣的經驗,進入急診臨床工作,也面臨許多產婦急產、產後出血患者,對於這樣情境中,焦慮是反映出我所欠缺的相關知識與專業照護技術,每每遇到這樣的臨床情境,促使我不斷地思考,即便我就讀護理研究所,依然無法解決我對性別創傷的療癒。
在高醫性別研究就讀期間,性別做為一門學術研究,可說是揭露了充斥在社會框架裡,隱藏於不同層面與樣貌運作。因為即便是助人教育或者是工作現場,其背後也有著一套的自然性別運行規則。就好比從護理教育現場來看,因為沒有實際上接觸產婦,因此在照護上的性別對立並不明顯,而到了實際臨床上來看,孕婦的陣痛、生產後護理的給予,性別讓助人照護上卻有如此劇烈般的對立變化。例如生理男性如何實際做照護,在種種社會的性別框架之下,自然潛移默化了男性較適當的位置收編在急重症單位,而單位的淡化,也會削弱了男性學習產科護理的動機。
面對這些情況不只是反映出教育強調性別二元的對立,同時也忽略了產科護理以家庭為中心的核心價值,因為學習照護是家庭雙方共有的議題,照護不應該只落在女性學習,男性亦需要去啟發學習如何做照護的能動性,並非單一性的加深了某一種性別去學習做照護的刻板印象。
接著,如同先前所提到性別做為一門學術研究,性別研究不只研究性別,而是要看透性別背後的涵義。因為僅憑著生理性別而被賦予其角色期待與職業想像,其實這是被整個社會體制長久以來所建構出來的刻板印象(黃勇壬,2020)。我想這並不是男性不願意學習,而是這社會阻礙了男性去擁有學習的經驗。這讓我想起Alan Johnson(1997/2008)曾指出男人不是因為擁有這個身份而感到痛苦,而是參與了這個體制。這就是說明了社會體制讓性別各自對立,深化了男∕女各自適當的位置的期待。
最後,性別研究不只帶領、也嘗試窺探了父權體制的運作模式。既然父權體制效應之下使得醫院產科護理單位,沒有男護理師執業的身影出現。那麼為何助產專業裡,卻會有男助產生/師的現身?對比於父權體制及社會框架的性別規訓,我在2020年的碩士論文撰寫了「『男』以成為助產師:助產科系男學生之性別化教育經驗」中探討這些助產/師,他們的生理性別既是男性,又是被視為在不對位置上出現的人,不只違反父權又對抗社會,他們的感受經驗,又如何形塑出一道道性別隔離的難題。畢業之後,我關注到已有男助產師於助產所開始執業,這男助產師的現身,是否又會呈現什麼樣的性別樣貌,是鬆動抑或鞏固了的性別框架的籓籬?
總的來說,這一切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帶領大家看見他們發聲與現身,試圖衝破性別框架的能動性,在不斷衝撞改革的過程中,看到不同層次的壓迫形式,並從性別平等的壁畫中,逐漸看見實質上的平等,而非虛名的平等。
參考資料:
- 成令方總校定(2008),Allan G. Johnson(1997),性別打結:拆除父權違建(Gender Knot:Unraveling Our Patriarchal Legacy)台北:群學出版社出版。(與王秀雲、游美惠、邱大昕、吳嘉苓合譯)。
- 黃勇壬(2020)。「男」以成為助產師:助產科系男學生之性別化教育經驗。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碩士班碩士論文,高雄市。取自https://hdl.handle.net/11296/wmexzr
※ 致謝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 余貞誼 指導教授 ,在學術這條路上,給予十足的陪伴與鼓勵。才能夠走入學術及持續關注產科/助產專業的性別議題。